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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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老和高淑红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谭重山插不上话。 沈宗年在家里也不太爱说话,但手上的活没有停过,乌鸡翅膀舀给关可芝,谭重山爱吃熟一点的牛rou,要涮得久一点,两位老人不能吃太烫太硬的东西,汤晾好才端到他们面前。 给谭又明捞的菜里夹杂着胡萝卜,谭又明装作没看见,趁着聊天假装不经意放到一边,待会儿换骨碟能浑水摸鱼清走。 关可芝眼尖,指着那盘子轻描淡写告状:“年仔,他把胡萝卜弄出去了。” 谭又明:“?” 正站着往锅里放菜的沈宗年转过头去看谭又明。 谭又明对上他的视线,心下一紧,有口难辩:“不、不是,我是准备等会儿凉了再吃。” 关可芝靠着谭重山的肩膀笑死了,高淑红也乐出了声。 谭重山:“……”但大儿子管教小儿子他从不插手。 等沈宗年又到厨房端菜,谭又明拧着眉说:“我天,关女士,你怎么这么坏。” 关可芝啧啧感叹:“我天,谭又明,你怎么这么怂。” 年夜饭结束,趁着谭重山和沈宗年到茶室讲公事,谭又明同关可芝结伴到花园抽烟聊天和消食。 两人是多年母子成知己,且思维都异于常人,什么都能聊上一点。 关可芝抽1824,女士细烟清淡,夹在带了玉戒的指间,谭又明拿出打火机给她点上。 等谭重山沈宗年快从茶室里出来,两人就把烟灭了,散了会儿烟气回到客厅。 谭重山皱了皱眉,问:“谁抽烟?” 沈宗年看向谭又明,关可芝居然也缓缓地看向谭又明。 谭又明不可置信:“??” 他救助似地望向沈宗年,沈宗年没义气,不救他,自己回了八角楼。 谭又明陪老爷子老太太摸了几圈麻将后钻进沈宗年房间。 沈宗年还在扫工作的最后一点的尾,是个跨国项目,对方不过春节。 谭又明直接坐到床上,拿他的手机翻翻找找检查了一遍,才开始玩游戏。 玩了一会儿,等沈宗年停下来了他仰起脸,皮笑rou不笑:“沈总,要不要现在把你送回寰途?” 沈宗年没理会他的嘲讽,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问:“来做什么?” 谭又明挺奇怪地看着他,似在说我来这儿还需要理由? 他踢开沈宗年的被子下了床,走到大落地窗边,沈宗年看着床上被他抱过的枕头,不知在想什么。 谭又明无察,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沈宗年。” “新年好像真的要来了。” 沈宗年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很低地“嗯”了一声。 远处山头的烟花已经升起,一声又一声巨响越来越近。 其实维港烟花天天放,年年放,沈宗年并不喜欢看。 小时候遭遇亲生父母绑架,沈宗年被蒙着眼睛带到一座深山峡谷里,被解救前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时常在梦里回响,惊得人冷汗涔涔。 沈宗年记得父母是一对很好看的年轻人,他小时候经常盼着那个漂亮甜美的女人和那个俊逸温柔的男人能回来看一看自己。 有一天爸爸mama说带他去公园,小小的沈宗年面上不显,心里高兴坏了,故作平静地换上新的黑色小皮鞋。 不过其实车开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不是去公园的路,朝不保夕的小孩早就在更小的时候变得异常敏感,对危险,对人心,对人性。 沈宗年来到谭家的那一年,是热带海岛近十年来最冷的一年。 丧家之犬,奄奄一息,一只快要断了气的狗崽,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张脸是谭又明的。 “你醒啦,”柔软的rou手包住他,中气十足地说,“不要怕,我叫谭又明,这里是我家。” 沈宗年挣了挣手,没挣开。 他昏昏迷迷,手被握了一整天。 在谭家过的第一年春节,谭又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沈宗年怕鞭炮声的人,虽然心里嘀咕看着挺酷一哥们怎么这么菜,但还是好心地帮他捂上了耳朵。 谭又明的手不大,但很软,很暖,隔绝了那一年和以后很多年寒冬的风雪。 第18章 倒计时区 倒计时的钟声响起,谭又明站在流光溢彩的落地窗前,扬起唇,对沈宗年伸出手:“沈宗年。” 是要握手的姿势。 钟声响了七下。 “新年快乐。” 六下。 沈宗年没有动,谭又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五下。 对沈宗年,没有谁比谭又明更耐心。 四下。 沈宗年心脏的一角开始被烟火鞭炮声震动。 三下。 一帧帧画面闪过眼前。 两下。 从十二岁到二十八岁。 “铛——” 烟火放到了鼎盛,点亮海岛整片天空,也点亮谭又明的脸。 万家灯火中,沈宗年终于还是伸出了右手:“嗯,新年快乐。” 这一刻,海岛新的一年才是真的来了。 谭又明等到了,高兴又用力地同他握两下手,有点正式,又有点随意。 沈宗年知道,那是新的一年也请多关照的意思。 谭家有守岁的习惯,熬到后面谭又明模模糊糊入梦,沈宗年看了一会儿床上的鼓包,走过去推人:“谭又明。” 床上的人动了动。 沈宗年皱着眉:“回你自己房间睡。” 谭又明被打扰,差点踹了他一脚。 “……”沈宗年垂眼看越睡越香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还是弯腰摆好了他的棉拖,给手机充上电,关上灯,躺到了床的另一边。 留出了不算近的距离,但谭又明机敏地察觉到巨大的暖源,手和脚都缠上来,沈宗年不得不推开他,双手枕在脑后。 两人早就不一起睡了,小时候是沈宗年刚来那会儿一直不说话也不睡觉,关可芝让谭又明去陪着他,多跟他讲话。 谭又明睡觉爱当八爪鱼,沈宗年是他的枕头、棉被和玩偶。 沈宗年不耐烦推醒他,他就迷迷糊糊睁开眼,搞不清楚状况,还脸贴脸抱着你哄:“你怎么还不睡呀,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 沈宗年早已忘记情愫是何时何地、如何发生,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如藤蔓疯长。 在尝到甜蜜和悸动之前,是灭顶之灾和大祸临头的直觉和枷锁先砸了下来,劈头盖脸,措手不及。 在童年的尾声和漫长的青春期里,沈宗年无数次尝试推演和证明这是一种错觉,一种假象,却只会得到越来越多、越来越实的反证。 在无望的慌乱和无数次戒断失败之中,沈宗年逐渐清楚,没有别的出口,自己只能学习和这种岌岌可危的妄想共存,并决心审慎地保存、守护这点扭曲的温暖。 不确定还可以拥有多久,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有些放弃地闭上眼。 谭又明翻了个身,不自觉地去挨沈宗年,把人睡衣抓皱,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喷洒在颈侧。 所有血液和感知都涌向被他碰过的地方,沈宗年感到难以呼吸,脉跳被肆意牵扯,香甜气息渗入骨头,产生疼痛。 烟花爆竹声清晰,漆黑房间如同风雪夜里的火柴盒,谭又明总想从沈宗年身上汲取暖和热,殊不知他自己才是火苗和光源。 如果沈宗年推开,就要被昔日的风雪和爆声围剿,如果沈宗年靠近,那他们就一起沦为摧毁一切的火光。 幸福温暖的痛苦,蜜浆包裹的煎熬,是这一晚,也是每一年。 沈宗年缄默忍耐,从旧岁到来年,从去日到往后。 谭又明不知道,也不在意,睡得安然,这是他最熟悉的气息,是最安全的港湾,他肆无忌惮越界。 沈宗年已经举起手要推开,但最后,最后,也只是再一次为他掖好了被角。 谭又明似是被爆竹声吵到,沈宗年安静看着他,犹豫片刻,像小时候一样,隔着被子拍了拍他,他的眉心又舒展开来了。 美梦在畔,不知今夕何年,又还剩几年。 大年初一,谭又明被山脚鞭炮声吵醒,房间里只有自己,他随手拿了件沈宗年的外套披在身上回到自己房里,冲了个澡仍是不太清醒,混混沌沌在回廊碰上关可芝。 谭又明往后捋了把头发,看清来人:“早,关总,新年快乐。” 庭院的富贵竹生机勃勃,熬夜的关可芝哈欠连连:“早,我乖仔,恭喜发财。” 谭重山把行李箱拿到门口:“小芝,来,吃早餐,司机十一点到,”又指挥谭又明:“又明,去给mama拿杯温水。” 谭又明一下子醒了,连关女士都不再叫:“妈,你们去哪儿?” 关可芝还懵着:“斐灵岛啊。”春节想来谭家拜年的人踏破门槛,他们能躲则躲,找个漂亮的地方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