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都市小说 - 且团圆在线阅读 - 第94章

第94章

    青峦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可裕琅挥挥手,她这才略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裕琅派出去的人回来回话,还要等江籍来。

    故而已至深夜,她也尚未睡去,坐在薛婵屋内看她的情况。

    薛婵虽然仍旧昏睡着,高热未退,但饮药后尚且安稳许多。

    只是江策那边不大好,他本就重伤失血,夜里又起了高烧。

    郑少愈连家都没回,只遣人传信回家,自己守在江策身边照顾他。

    过了丑时,江籍匆匆赶至,郑少愈正拧了帕子敷在江策额头。

    江籍轻声进来,半跪在床边查看了江策的伤势,见其触目惊心之后,攥着袖子愤然吐气。

    “江大哥可是从宫里来?”郑少愈探了探江策的额,还是guntang一片。

    江籍点点头,给江策拢好被子。

    郑少愈回头看才发觉江籍也是满身疲倦,连眼下都起了青,惊骇了一下,才又明白他多半是奉命追查这事了。

    “江大哥不如到一侧去安眠片刻?”

    江籍起身抬手:“此事未完,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你且照看好他,若安稳之后着人告知我一声。”

    “好”

    郑少愈起身送他出门,问他:“是否要着人去告知老太太和郁娘子呢?”

    “暂且先不说了,免得她们忧虑。”江籍走下石阶又上来,沉吟片刻,又叮嘱郑少愈道:“此事,先不要外传。”

    “好”

    江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郑少愈进屋,有人正守在江策身边继续给他换冷帕子。

    一直沉默的又玉道:“你去睡吧,下半夜我来守。”

    郑少愈也不顾礼仪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歪靠着撑脑袋。

    “我睡一小会儿,劳照看他。”

    又玉硬声道:“要睡就睡,别多话了。”

    郑少愈合上眼,又猛地睁开坐直:“此事萧怀亭应该还不知道,不过迟早会传到他耳朵里。若有明义伯府有人来问,你告诉我,我去回话。”

    “知道了。”又玉见他困倦得要命,还不停地叨叨叨,直接迅速劈晕了他,甩在外间的长榻上。

    床上的江策似乎是烧得厉害,整个人都开始意识不清,口里喃喃念着什么。一堆话说得黏糊糊的,又玉没听清,俯下身去。

    他先是辨出那堆胡言论语里夹杂着几句类似的话。

    “对不起......”

    “我的过错......”

    颠来倒去的,也不过都是这两句。

    又玉轻轻拍在他额上,江策又安静下去。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黏黏糊糊唤着什么。

    这回又玉听得十分清晰,他说得是......

    “娘、爹......”

    “我疼......”

    月渐西沉,太阳一点点升起来,两人昏迷了三日。

    郑少愈和又玉轮流守,其间萧怀亭也来过,守了下半夜,因皇帝传召便早早离开。

    剩下又玉盘腿坐在地,背靠床沿睡着了。

    床上的人有了些动静,他才小憩不久立刻惊醒。

    又晕了一晚上的郑少愈揉着发疼的脖子,听着这动静立刻跌在地上,手脚并用奔过去。

    “你怎么样了?要喝水吗?要吃东西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才迷蒙转醒的江策更晕了,简简单单几句话落在耳朵里,落得极慢,半天才听明白郑少愈讲的什么。

    “别说这些了,快让太医来。”又玉催促了一声,郑少愈“哦哦哦”飞快出门唤侍从去找太医。

    负责照看他的太医匆匆而来,搭脉、诊察,片刻后吐出口气,向屋内几人喜笑道:“江大人好福气啊,可算熬过去了。”

    郑少愈拍着胸:“那就好,那就好。”

    太医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只是大人刀剑伤严重,如今又入夏了,恐怕会恶化,一定一定要多静养才是呀。”

    又玉在那和几个侍从给出了一身汗的江策,认真擦拭,换衣。

    许是烧退了,虽然还是有些不好,可人算是清醒了一些,也听得进话了。

    他拽着又玉的袖子,缓缓喘气道:“她......她好......”

    “放心吧,人没事。”又玉擦着他的手,回道。

    江策用余力把他拽近了,凑在又玉耳畔,声音低弱说着些什么。

    “江泊舟说什么了?”

    “他说,请殿下不要将伤势告诉薛姑娘,以免扰其静修。”

    又玉在裕琅面前,垂头回应:“我知道了。”

    薛婵人在魂不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说话呢。

    “他没有别的要交代了?”

    又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倘若薛姑娘没问起他,自不必提,一切就算了。”

    “也好,青荫台就这么大,免得撞上了不好。”裕琅的指尖滑过杯沿,又叮嘱他,“好,你好生送他回去。至于薛婵,她在我这边会。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又玉退出去,送重伤的江策回武安侯府。

    江策昏迷养伤也有十日,毕竟是公主别院。薛婵没什么,江策待久了不好。所以,他人好一些的时候,江籍就着人要把他挪回武安侯府了。

    江策走了没多久,薛婵还待在青荫台。

    她自吐血后人是醒了,可恹恹无力,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躺着出神。为数不多开口,问的还是江策的情况。

    “我记得他受伤了,人好些了吗?”

    前来探望她的萧阳君想开口,被一侧的裕琅拦住,回她:“他是受伤了,可没你想的那样严重,不要太担心了。”

    薛婵当时还想问什么,可一碗药下去,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

    裕琅忙得很,回绝了宝嘉来想要探望薛婵的请求。

    裕琅忙碌得很,调查,照顾,每日将恢复情况传书入宫,又再进宫看也病了的薛贵妃。

    所以约莫着过了五六日,薛婵才渐渐缓过来,能开口说话,也有了些精气神,可也没有见到裕琅,只有青荫台照顾她的宫人。

    她渐渐地能下床走动,云生就扶着她到外头看看花木。

    更有精力的时候,便将原先带来书和画册翻出来,继续给那本《草本良藉》绘图册。

    薛婵坐在庭院那架凌霄底下,翻阅着医书,头顶是一架开得煌煌鲜红的花。

    一朵红花飘下来,落在到端药而来的文医正肩头。

    她轻轻捻起,走到薛婵身边,温笑道:“看来姑娘休养的很不错,都有心力画画了。”

    薛婵抬起头,文医正提着药箱在她身侧坐下。

    在青荫台静修的十来日里,一直都是这位太医照顾她。

    文医正一开药箱,薛婵就收好笔,伸手由她搭脉。

    薛婵看这位约莫着四十余岁的女子,无论是一言一笑,还是照看病人都十分细致耐心。

    “进京后一直听闻,太医院有位女官,医术精湛,位置医正。如今得见,承蒙照顾,才知所言不虚。”

    文医正平和温良,也只是笑笑:“姑娘言重了,身为医者,照看病人是本分。更何况又在太医院任职,也是本分。”

    薛婵轻声道:“我上京时路过云州汀南,那里有一座文祠,里头供奉着一位女子。在祠庙里看壁画时听人说,那是正德年间的一位圣手,也姓文。因此也也读过她的《女病论》和《千金杂谈》”

    “正是家祖。”文医正笑应。

    她这样说,薛婵看了眼书案上的医书和画册,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收起来。

    文医正却笑道:“其实下官也一直听过姑娘的名声,我幼时跟随家祖习医,看着她涉水爬山,编撰医书。家祖一直说,她就说若有人能画图以配之就好了,可惜她自己不会画。祖公倒是擅画,可他去的早。后来家祖离世,始终未有能绘者。”

    薛婵淡淡笑着,抽出一本花画集,“我年少不知事的时候,还为其《草本良藉》绘过图。”

    文医正眼亮起来,笑道:“不知姑娘,能否给微臣看看?”

    薛婵有些惊讶,苍白的脸也浮起淡淡红:“本来只是闲来无事才画些图配的,我绘的不好,恐辱没你家祖心血。”

    文医正认真翻阅那本草木画集。

    “这可是好事,家祖若天灵有知,想来欣慰非常。倘若姑娘再早生几十年,家祖定愿结为良友。”

    她有些羞涩垂下脸:“那实为我幸了。”

    薛婵又在青荫台静养了几日便遣人告知裕琅,回程宅去了。

    她自端午被裕琅接走,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了。

    第70章

    夏热,晚风送荷香。

    程怀珠在屋子里黏着薛婵,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顿时愁眉不展,红了眼。

    “你都好瘦了......”

    她泫然欲泣,薛婵笑道:“我才好呢,你个爱哭鬼可不要哭啊。”

    程怀珠吸了吸鼻子:“我又不是爱哭鬼。”

    薛婵笑得眉眼弯弯,在小几上画画,程怀珠就托着脸看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