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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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凤冠霞帔,薛贵妃的添妆依旧很多。 “别的没什么,只是那里头有一处在渭水的园子,叫zuoai园。依山带水,景色极好,又有一眼温泉。无论你想去那暂居画画,还是什么的,都好。” 薛婵红了眼,伏在她膝上滑泪。 薛贵妃轻轻抚着她的背。 过了午后,皇帝到了福宁殿,薛婵便识趣地出去了。 宫人带着她四处走走。 福宁殿后头有个水榭,栽着数棵梅。不过此时梅树尚且只有光秃秃的枝,她准备去看看红鱼。 还没进水榭,就瞧见有人倚在美人靠上。 薛婵准备悄悄溜走,骤然被叫住。 “站住,过来。” 她转身走进水榭,裕琅已经转过来看着她。 薛婵一礼:“见过殿下。” 裕琅吐了口气道:“陪我坐坐吧。” 薛婵在她一侧坐下,然而裕琅也没说话,只趴着看那池子里的红鱼出神。 她不说话,薛婵也没开口,和她一起盯着那几尾嬉戏的红鱼。 “你说....”裕琅突然开口,声色略低,“我好吗?” 薛婵认真道:“论身份,殿下是公主,陛下甚至在您幼时就建了公主府,千娇百宠。论容貌,姿容英丽。至于其他,那更是出类拔萃了。” 裕琅声音轻轻的:“我也觉得我好。” “不对,是非常好!”她自己又定定强调了一句。 薛婵笑道:“是呀,殿下这样的人,何必伤怀。” 裕琅反驳:“我没有伤怀。” 薛婵顺着她笑:“这冬日里太萧索了些,秋花零落,寒梅未开。殿下或许到别处看看,就更高兴了些呢?” 裕琅认真思索了一下她的话,随即站起来。 “你,和我出宫,到我府上去。” “啊?” 她做事干脆,都没有给薛婵任何反应的机会,着人告知了薛贵妃一声后,把她塞进马车里出宫去了。 第94章 薛婵也没想到裕琅直接就拉着她出宫,到公主府喝酒。 两人在暖阁里推杯换盏。 起初,裕琅还只是默然斟酒,默然喝。 酒过三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身为公主,出类拔萃,他凭什么拒婚!” 裕琅全然不顾形象,将手里的酒杯“嘟嘟嘟”敲在桌上。她已然醉了,摇摇晃晃去斟酒,酒杯从她手里脱落。 薛婵才饮了酒,立刻伸手,接住了从桌边滚落的杯子。 她自己给自己斟酒,饮了之后挑眉,觉得公主府的酒真不错。 “那您喜欢他吗?” 裕琅撇撇嘴,开始掉眼泪:“喜欢啊,我就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他居然当着父皇的面拒婚!” 薛婵又酌了口酒,托脸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您把他抢过来呗。” 她抽抽噎噎地继续开口:“就算抢过来,他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啊。那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只剩不开心。” 裕琅醉醺醺的,找了半天没找到帕子,干脆揪着薛婵的衣袖擦眼泪。 “再说了,我就没干过夺人所爱的事儿!本公主金尊玉贵,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薛婵道:“您都这样想了,那就干脆放手呗。” “我不甘心!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他竟然犹豫都不带犹豫地拒绝了。” “这是好事不是吗?” 裕琅擦眼泪的一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我就知道,说出来你肯定要笑话我!” 薛婵抽回自己衣袖,取了丝帕给她擦眼泪:“我没笑话您。” 裕琅一把夺过帕子,自己擦,随即哽咽道:“本公主被瞧不上,你还觉得是好事。” 薛婵无奈笑了笑,问她:“听说沈大人的妻子与他青梅竹马,二人父母皆逝,是相互扶持着长大的。若是他真的为求殿下与陛下的欢心而抛下未婚妻,难道您会喜欢吗?” 裕琅一拳捶在桌上。 “若他真这样做,如此负心薄情之人,我一定先让爹爹砍了他的狗头!砍不掉,那就贬得远远的!” 薛婵抱臂置桌:“可他没有啊,说明此人品行坚贞,证明殿下的眼光很好,一眼就挑了个好的。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裕琅一下子就松下来,她脑子有些糊糊的,想了一会儿又道。 “可我,还是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他看不上我。” 薛婵扑哧笑出声。 裕琅又拽着她的衣袖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醉了,趴在桌上没起来,只有浅浅的抽泣声。 薛婵轻轻抽出自己的衣袖,斟了杯酒慢悠悠饮下,这才唤人过来扶走她。 待到那一壶极好的酒见底,薛婵才离开公主府。 回去时已至晚间。 算算日子,已经十一月末,连那芭蕉都焦黄卷边。 江策已经离开了大半个月。 薛婵坐在灯下,慢慢整理着画卷残页。她惦记着程家的事情,心有不安。 “云生。” “来了。”云生停下给喜团年年梳毛擦拭的手,走过来。 薛婵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你明日早,着人去躺程家,问我爹是个什么情况。” 云生接了她的手书递出去。 第二日中午,薛承淮的回信到了薛婵手中。 她急急忙忙拆开看,纸上只有八个字。 “一切顺利,安好勿念。” 云生坐在薛婵身边,轻声道:“程大公子请求彻查同州案不久,沈大人就向陛下呈了沈淑妃母家的罪证。” “是沈柘沈大人?” 云生点点头,又道:“似乎,还跟老大人治水时被坍塌河堤砸断腿一事有关......” 薛婵捏着信,没有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策还是没有回来。 他只送了几封信,其余的就是许多不知道那淘来的小东西。 薛婵从各处零零碎碎的消息里慢慢拼凑。 沈柘转告沈淑妃母家一事起了个头,牵连出几年前其子醉酒踏死百姓、侵占田地,打杀百姓,建造河堤偷工减料致使云阳河堤坍塌。 甚至,还有勾结宁王拐卖妇孺之事....... 天一点点冷下来。 里头外头忙忙碌碌,江策没回家,江籍忙得回不了家。 因郑檀有孕,所以备年的事情是薛婵帮着安排筹备。 等到她暂且能稍稍得闲的时候,已经十二月中了。 再过小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云生和初桃莹月几个人带着小丫头们,给小院子挂灯、贴窗花、贴福,甚至还给喜团年年它们做了新的衣裳。 十二月二十五这日,薛婵进了趟宫。 其实薛贵妃每回召她也都没什么大事,但薛承淮不能得见,只能见见她。 日午,她和薛贵妃在暖阁里画画。 画了一半,蕴玉轻手轻脚进来,在薛贵妃耳边悄声道:“娘娘,延庆宫那位,没了......” 墨滴在纸上,那一张画好的墨兰就这样因此毁了。 薛贵妃将画揉成一团丢出去,起身走到外头。 此时下着雪,雪花纷纷扬扬,唯有廊庑下的一株梅花静静吐香。 她走了两步,裙摆卷起风雪梅瓣。 薛贵妃低着头,喘了喘气,问道:“上个月才被软禁.......” 蕴玉亦低着头,声音在簌簌声中有些含糊不清:“是陛下......” 风雪吹得薛贵妃的脸红了一些,她轻声喃喃:“居然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我觉得好累呀。” 她还要在这宫里,熬上一辈子呢。 风猛地卷起,卷落一天大雪。 薛贵妃不禁颤了颤,觉得冷极了。她认真问蕴玉:“你说,我会不会......也有这样一天?” 她这样问,蕴玉颇为惊骇,忙道:“娘娘,可别说这样的话呀。” 暖隔里传来一阵薛婵与裕琅的说笑声。 薛贵妃恍若梦醒,那吹在身上的冷风冰雪让她清醒了一些。她盯着那开在霜雪中的梅花,定定道:“我一定,要好好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不多时,有宫娥上前道:“娘娘,陛下移驾福宁殿了。” 薛贵妃伸手拂去鬓上沾染的雪花,那张脸浮出笑意来,显得还是那样姿容华灿。 “都好好准备接驾吧。” 她步履轻盈,窈窕的身影慢慢走过廊,风雪愈盛就渐渐看不清了。 雪落青枝,沉重低压。 薛婵提起笔,画完了那幅《雪竹》。 “画完了是吧,给我瞧瞧你的大作。”裕琅坐在窗下,抬起下巴,勾勾手。 薛婵恭恭敬敬地把画递到她手上。 外头下着雪,薛婵就在暖阁里和几个宫人给薛贵妃画花样子。 见薛婵装作未闻未知的样子,她凑近她,轻声道:“那一日的事情.......” 薛婵眨眨眼,很是茫然道:“殿下说什么?那日咱们只是喝酒,喝到我都醉了,还是您的宫人送我回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