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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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她毫不留情蹬开江策,这样的拉扯之下被他带走了一大片衫。 江策又被踹回了床脚,愣愣看着手里那一大片软衫,又抬起眼。 薛婵歪在枕被上,甚至都懒得整理衣衫,就那样看他,微微冷笑。 “你要是想不起来,就滚下去!” 江策立刻在那想,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头翻来覆去。 薛婵静静看着他绞尽脑汁,把头发抓得一团乱。 灯烛“啪”爆了一声,江策状似恍然。可是想起来的一瞬间又更失落了,甚至羞怯难言。 “我……” 薛婵挑眉:“说啊,你那时说什么了?” 江策立刻道了谦:“对不起。” “我让你说。” 他嗫嚅着开口:“我说……我说你是……” “是什么?” “坏女人……” 薛婵懒懒撩开头发,江策立刻上前道歉。 他去拉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蹭:“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我不是真心的,我就是觉得你没有想我想的多,有些不平衡……” 薛婵却灿然一笑,屋内的烛光映在她脸上,更显幽柔了。 “不”她抬脚抵在江策腹上,笑吟吟开口。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就是很坏。” 她笑得柔情灿烂。 “你现在难受吗?” “难受” “你想要吗?” “想” 薛婵笑着抬起下巴,垂下眼,睥睨他。 “求我” “我求你,求你……” 薛婵慢悠悠挑开他的衣襟,露出大片胸膛。她伸出手,指尖一点点游走,却在心口旁骤然停下。 那一处横错着无数伤疤。 她低下头,看着那心口旁一个硕大的、已经愈合的伤口,几乎是从前胸到后背,捅了个对穿。 薛婵放下掌心,感受着一条条粗砺突起。原本的低缓丘陵,此时早已变成了高壑幽谷。 直到两枚分离已久的玉璧嵌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仍旧觉得恍惚,整个人飘飘然。这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只有缠在他手上的一缕缕头发将其牢牢绑在世间。 江策混沌中看见一颗颗莹珠落在身上,每每想要去接住那珠,又被薛婵压回去。 压到后头,彻底沉沦不起。 外头起了阵窸窸窣窣声,隔着窗能见碎影纷飞不断。 朝溪的第一场雪,就这样落了下来。 江策枕在她膝上,环着她的腰,又想起昨天她在去放了水灯时在上头认真写了字。 “你那水灯上写了什么?” “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他没有再问,只是把脸埋进她怀里,轻轻闭上眼。 承平十八年至今。几经风雨,又历春秋,数观柳绿荷枯,草衰雪降。 现重逢,静听窗外飞雪声。 烛火燃到尽头,幽弱火芯跳动了两下,灭了。夜色如潮水涌进来,汇成了片茫茫寂静黑。 “啪” 浓墨中落下滴黄澄澄的光。 那光闪了闪,短短的一截灯芯又重新跳动起来,几次明明灭灭后,终究又稳稳燃烧着。 灯烛晃动,映水粼粼一片,水灯的薄纸灯身若隐若现出一行小字。 “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圆时。” 【作者有话说】 注:1“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圆时。”——唐·鱼玄机《春情寄子安》 第121章 江策回来刚过八月,才和薛婵团聚不过几日,就收到了自上京往朝溪发来的圣谕。 命其送其父遗骸,急速归京面圣。 江策握着圣谕,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一回来他就知道,会有这样一道旨意,回京之行也是他为子应为。 可是,竟然这样快,快到他都还没和薛婵说上几句话,还没来得及将她消瘦的身体养回康健。 甚至,都来不及过个年。 此去来回,最快也要八九个月。他们已经分别了如此之久,饱受分离之苦,就别重逢却仍要受这一遭。 “苍天不怜啊......” 江策仰起头,站在石阶上望天长长吐气,忍下那热泪。 此事应该和薛婵商量的,可是该如何开这个口? 江策决定先行咽下不谈,至少等他们欢欢乐乐地团圆两日吧。 他如此想,便如此做。 薛婵那边仍旧不惊动,自己则立刻写下呈报,发送回京,其外便由着江家四叔四婶帮着筹备。 九月初时是江策的生辰。 薛婵这个小家并着四叔四婶这个大家,凑在一处团圆庆生。 生日宴本是匆忙准备,可江策本就是死里逃生,尽受苦楚。所以即使时间有限,也备得热热闹闹。 除了他的生日,也为又玉庆贺归来。 江策倒是一如既往地爱热闹,酒令玩乐,没有一场是缺了的。 又玉一向腼腆,此番归来却又似长成了了些,跟在江策身边,一并凑热闹,甚至还赢了好些彩头。 酒宴行至夜半,尚未散去,依旧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只是薛婵大病一场还没好全,本不该受累,却也尽力筹备了一场生日宴。 她撑到将近子时,才悄悄让人扶着回去。 朝溪的秋凉彻得多,夜里更有风刀霜剑之感。 “咳咳咳” 薛婵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咳嗽几声。 云生扶着她很是担忧:“唉,几多欢喜几多愁。” 其实众人都瞒着薛婵,不想她病愈时更添离别忧愁苦。可云生忍了许久,不由得这般愁绪满头。 薛婵笑笑:“别担心,我只是呛了两口风罢了,回去喝完热茶就好。” 云生只垂头,也没说什么。 才过了一道宝瓶门,遥遥的见有一抹亮飘过来,跟着的是一连串脚步。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江策已然提灯走到了她们面前,向薛婵吐着幽怨的话。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席上被他们灌酒,当真是没良心。” 他还不忘戳戳薛婵的心口。 几人也都默默退开了些,由着江策陪薛婵走。 薛婵也是一如既往露出无奈的笑:“看你玩儿的尽兴,不想打扰。” 江策搓热自己的手去暖她:“我就想和你待一块儿......” 两人走着走着,薛婵突然停下来,歪着头向他笑。 “我脚累得慌,你背我吧。” 江策登时就背着她往回走。 薛婵环住他的肩,把头靠上去,似是有些疲惫。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只相互倚靠着走了一路,走回了屋。 屋内暖融融的,暖得薛婵已经开始犯困。 “到床上去睡吧。” 江策轻轻晃她,可也只有轻而闷的声音从颈窝里传出来。 “不想走,懒得动,你服侍我。” 江策道:“好,我服侍你。” 他确是服侍得极好,半点没劳动薛婵,一点力都没出。 薛婵裹着被子靠坐在他身上,由着江策给她梳头发。 她长长的头发散下来,他梳得又轻又慢。许是太轻柔,让薛婵忍不住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江策手微顿,不由得哽咽了一下,悄悄吐气,笑道:“你想,日后我都给你梳,保准不比你的丫头们梳得差。” 薛婵扑哧一笑,把脑袋吹在他肩上。 江策放下梳子,环住了她。 炉碳爆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抽一抽的。 等抱了一会儿,江策抬起手,捧着她的脸。却也只是低头看着她,微微含泪,却又说不什么来。 该说什么呢? 等我回来? 可是才相聚就要分离,何其残忍。 薛婵眨眨眼,等他开口。 江策却闭上嘴,认认真真地揉着薛婵的脸,揉得泛红。 “我……” 薛婵抬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下一扯,也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认真道。 “我等你回来” “我和绿眉,都等你回来。” 江策干脆揽着她往帐内滚:“此去一别,再见怕是要许久,再送我一份饯别之礼吧。” 高烛一夜未熄,长泪时起时歇。 江策还是走了,带着薛婵提前为他备好的东西,前往上京。 他一走,没了个逗乐的人,薛婵的日子也过的忙碌平常。 与薛承淮在四处走,和江家的几个meimei玩乐,与萧阳君书信来往。 闲时莳花弄草,抚琴作画,时不时拆江策所寄的信与沿途风物。 此次一别比之过往却大不相同,前次她带着伤痛离开,寄心于天地山川,以作疗愈。 此番多的,是期待。 薛婵觉得自己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实诚人,她期待着重逢,期待着往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