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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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勾着银线,在精巧的灵偶身上上下穿连,纵然咳血不断,手上动作也未停歇半分。 咳咳——黑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星星点点的血斑洒落在洁白无瑕的灵偶身上,仿佛盛开了一串血色梅花。 “终于……做好了……” 蚩双手高高举起栩栩如生的灵偶,满是疲态和死气的脸上,终于扯出抹释怀般的笑容。 蚩将灵偶放进了楠木雕花的盒子里,随后失了提线的木偶般,直直地向后仰倒去。 “少主!少主!” 侍女们哭喊着去搀扶她们的少主,蚩的浑身冰凉与隆冬的霜雪,仿佛永远不会捂化。 “我死后,你们要好好跟随寨中新选出的族长,永远……守护枯骨氏的责任。” …… 次日清晨,药王谷。 自宴席归来的苏木回到了药王谷,看着一片狼藉的院落废墟,不免略微惊讶。 “苏木,炸掉了你的吊脚楼,真是对不起……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不知道够不够你重建吊脚楼……” 灵归两根食指绞缠着,心虚地抬头观察苏木的神情。 “啊?哈哈,不用不用,一座房子而已,药王谷这样的吊脚楼有上百座,不碍事的。” 苏木扶额苦笑,将灵归那一箱子三瓜俩枣推了回去。同为十二巫族,这位姑瑶山来的遗孤,未免太穷了些。 “不过灵归姑娘……究竟是何方妖物,把这里轰平的啊。” “是嬴钺……” 灵归摸了摸怀里小黑蛇的脑袋答。 “它吗?” 聂子罗斜睨着小黑蛇,忍俊不禁。 咚——咚——咚—— 巫都的方向,巨大青铜钟撞响了九下。悠扬的钟声掠过云梦泽的浩渺云雾落在耳畔。 刹那间,钟鸣声荡过了整座巫都,巫都百姓们皆面面相觑,不知是哪位族长陨世。 “是送魂钟?” 众人神情严肃地望向巫都方向。 一刻钟后,巫都,芦笙场上。 人们看着四位身披黑纱,一袭祭服的女子跪在芦笙场的中央,她们身后赫然摆着一副漆纹彩绘的棺材。 “枯骨氏少主蚩,昨夜薨亡。” 卢清河被惊得脸色煞白,神情骤变。苏木强作镇定,却忍不住手指的颤抖。连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涂山无忧,也难得的神色严肃。 “怎么……怎么可能?” 明欢和聂子罗扑到棺材前,棺材尚未盖上盖板,棺中簇拥着红白的彼岸花,彼岸花中,面容稚气而阴柔的男孩穿着华丽的彩绣丧服,静静地躺着,头上蒙这块薄薄的黑纱,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灵归站在棺材边,愣了许久。 明明昨晚还在一起饮酒同宴,明明昨天还是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为什么仅仅啊是经历了一个晚上,就悄无声息又猝不及防地消逝? “少主让我们把这个交给诸位族长。” 一个侍女将一只木盒呈给众人。 灵归接过并打开了木盒,木盒中央,躺着一只通体洁白的灵偶,衣着发型皆已晚完备,面容神态栩栩如生。 在众人的注视下,灵偶缓缓飘起,化作一团白光,又轻盈地落地。 白光中,身披彩羽的少女从中走出,一副大梦初醒的表情。 “远莺!” 明欢飞扑了上去,与黎远莺拥抱。 “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黎远鸳呢,十二日杀阵的事情呢,你们都已经解决了吗?” 黎远莺双眼迷茫又焦切地发问。 “嗯……都解决了。” “等等,这副棺材是谁的。” 黎远莺不顾众人阻拦,凑近那副棺材。 “这是……蚩……?蚩死了?” 黎远莺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了明欢的怀中。 “少主逝世前,为你们留下了一封信。” 又一个少女将信件递到了众人手上。 信件上的字迹虚浮而潦草,像是一双已经竭尽全力的手写出的文字。 “诸位族长,展信安。 此信事关重大,切勿引人瞩目。 此刻,我或已魂归云梦泽,待新轮回。 昨夜,有不明身份的敌人潜入荒冢,以焚毁荒冢棺材威胁,逼迫我交出祖传灵器灵偶。灵偶可凭灵魂重塑□□,只此一个。然灵偶是重铸远莺身体的唯一可能,我将假的灵偶给了那群人,但由于他们在我身上签下了契约,便只能由我来承受内噬之苦。内噬之力强烈,时间分外紧迫,原谅我不能与大家再见最后一面。 潜藏的实力依然在暗处对巫都乃至黔青蠢蠢欲动,愿诸位族长能庇佑苍生黎民,别再让悲剧重演。” 第59章 梦同游2 吃里扒外的东西(剧情)…… 一封草草结尾的信——信的结尾, 虚软的笔锋,被血迹隐没地几乎看不见的墨色。 歪曲而弯折,字字几欲倾倒, 像一条条森然白骨上垂死挣扎的蛆虫。 泪滴落在信纸上, 晕开一片深痕。 “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归抬头问黯然伤魂的四位侍女。 “有人夜闯荒冢, 纵火烧棺, 威胁少主单身赴会。少主回来后, 身上便被种下了奇怪的契约。”白衣侍女道。 “怎么可能?荒冢周围布有无数尸傀, 棺材山周围更是布有禁制,别说是外人,就是我们也很难悄无声息的闯入!” 聂子罗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碧绿竖瞳紧盯着那一袭丧服的侍女。 “事关重大,你们最好不要有所隐瞒, 将你们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 白衣侍女跪下,不卑不亢道: “我们怎敢歪曲事实!只是此事的确蹊跷,入侵者并未惊扰荒冢中值守的尸傀,也并未引起棺材山结界的波动!” “我们枯骨氏是得了大司命与少司命恩典的巫族,逝去灵魂依然会轮回至枯骨氏,而棺材山就是往回转生灵魂的中转地, 由六十四副悬棺支撑。棺材被烧,棺材山也将倾倒,枯骨氏巫族将再无新生婴儿降世!事关重大,少主不得不从!” 另一位侍女补充着, 豆子大的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来,声音止不住抽噎。 “姑娘,子罗并非怀疑你们。” 苏木上前搀扶起那侍女, 温柔安慰着。 “你且与我们细细道来,蚩在信中所说的灵偶,又是怎么回事?” “荒冢的秘宝灵偶是历代族长rou身铸成。灵偶可重铸rou身,只需魂魄完好,便能铸造出一具与原本相差无异的躯体来。少主手里只有一个,是少主的爷爷死后身躯所铸化,因此轻易从不拿出使用。” “所以那群人,是奔着灵偶来的?” 聂子罗追问。 “没错。那些人为逼少主乖乖听话,将一奇怪契约种入少主体内。少主要用灵偶来救黎族长,只得将假灵偶给了他们。后来……他们该是发现了灵偶作假,引动契约,这才害少主暴毙而亡。”白衣侍女垂头道来。 “所以……阿蚩是为了救我……” 黎远莺张了张五指,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杏白皮肤上,还残留着蚩紫色的灵力。指节与腕间,还隐有银线缝织的痕迹。 “都怪我……” 黎远莺紧攥着彩羽风披,泣不成声。 “远莺,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十二日杀阵与鸳娘之事尚未完结,如今新乱再起,加之中州使团尚未离开,我们几人分身乏术,需要你的帮助。” 明欢抚摸着远莺的发丝,安抚着。 “说到中州人,你们不觉得,昨夜之事颇为巧合吗?” 聂子罗眸中厉色流转,怀疑道: “这群歹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中州使团入境的第一天出现,还好巧不巧,趁宴会之机、众族长分身乏术时潜入荒冢,莫不成就是他们中州人明面一套,暗里一套!” “胡说八道!” 不知何时,祈安帝姬的轿辇行至芦笙场上,光艳照人、金钿银妆的祈安帝姬款步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众侍卫随从。 “子罗jiejie,我们昨夜分明还在畅饮欢谈,承诺此后巫都与中州往来交好,共祝两地百姓和乐顺遂吗?为何今日便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污蔑我们?” “祈安帝姬,也不知哪阵风将您吹来了,这一身珠光宝气,是来耀武扬威的吗?” 聂子罗浑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蚩族长的意外,我也是刚刚得知,我也很意外,对此我感到万分惋惜。只是此事,我的确毫不知情,还望族长们莫要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 祈安虽年幼,但终究是自小修□□家礼术的尊贵帝姬,在大事之前,亦是不卑不亢。 “咳……虽说……虽说帝姬说自己并不知情,我们也相信帝姬的为人。但毕竟此事发生的时间过于巧合,我们很难不怀疑外人。我们只需问询几人,知道昨夜帝姬的人有何动向,希望帝姬能配合我们。若我们当真冤枉了帝姬,事后必定赔礼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