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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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裴玄琰返回,一眼瞧见龙榻之上的小太监,以一种蜷缩的姿势,缩在最里侧的角落,睡得倒是香甜。 裴玄琰有点恼,但更多的,是一种妥协的无奈。 捏住闻析的鼻尖,低沉的嗓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睡得倒是香,可知朕为了你,都忍了些什么?” 即便没有称帝前,裴玄琰也几乎是随心所欲,没什么人能管束得住他。 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裴玄琰从不会在意旁人的感受,只要他自己得到,并且满意了,才算是达到目的。 可今日,他竟是为了一个小太监,忍到如此地步,怕是说给从前的自己听,他都会觉得是疯了。 但到底,他的确是这么做了。 并且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只是捏着他的鼻子,压低声音控诉,也依旧是舍不得将人给吵醒了。 裴玄琰觉得,这太不像他。 作为帝王,他不该如此。 不该被一个小太监左右了心神。 更不该为了一个小太监,而不断的打破原则。 睡梦中的闻析,感觉到了呼吸不畅,无意识的咿唔了声。 就是这一声,让裴玄琰自觉的松开了手。 等松开后,裴玄琰才反应过来,然后他被自己气笑了。 “闻析,朕头一回如此容忍一个人,但这番容忍,朕定是要加倍讨回来的。” * 但到了第二日一早,裴玄琰起身上朝时,闻析还在睡。 要是放在先前,闻析一个做奴才的,怎么能容许在主子起来后,还躺着不动? 但就在李德芳想要叫醒闻析时,却被裴玄琰抬手制止了。 “他身子还虚弱,便让他多睡会儿吧。” 李德芳内心尤为震惊,而裴玄琰则又补了一句:“他吃药不老实,必须盯着,一滴不剩全部喝完。” 在新帝身边伺候多年的李德芳,何曾见过他对一人如此上心? 不仅屡次坏了他自己的规矩,更是细致入微,连吃药都考虑到了。 这小太监,怕是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是,陛下。” 在换好了朝服,准备出门前,裴玄琰又想起了一事。 “平县的山匪一案已经查清结案,衔月这几日必然会快马加鞭赶回来,若是朕没回,不准她踏入勤政殿半步。” “若是让她与闻析见面,便让守卫都提头来见朕。” 李德芳心中一凛。 因为上回他没跟去平县,所以并不知平县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只知第二次,新帝便带着闻析赶回了京师救命。 但听裴玄琰的语气,似乎公主与闻析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晦事。 当然,主子不说,当奴才的也不会多问。 “奴才这便吩咐下去,陛下放心。” 而果然正如裴玄琰所料,在他前脚刚去上朝,裴衔月后脚便赶回了京师。 她这一路,可以说是风尘仆仆,都没怎么合眼。 以最快的速度,破获了山匪一案,揪出了幕后指使之人,乃是平县的首富吕家。 裴衔月虽是女子之身,但她在杀伐决断一事上,与裴玄琰这个做哥哥的简直是如出一辙。 前脚揪出幕后黑手,后脚便带着人去抄了吕家。 将吕家父子当众斩杀,其余家眷一并流放。 这一番杀鸡儆猴的cao作下来,引起了整个平县的地震。 而那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富绅们,一个个都吓傻了,一面庆幸自己没有出手,一面缩成鹌鹑,不敢再有翻身的妄想。 如此一番清洗威慑下来,反而是更有利于新政的推行。 至于那土匪头目,更是被拉到了闹事,当街千刀万剐,以极端痛苦的方式送他去见了阎王。 在亲眼看着伤害闻析的人都被收拾干净后,裴衔月归心似箭。 她从未觉得,只是一日的路程,竟也是如秒如年。 唯有一个念头,她非常非常,想要见到闻析。 可都说知妹莫若哥,裴玄琰预判了她的预判。 当裴衔月星夜兼程的赶到了皇宫,却被堵在了勤政殿外。 “公主恕罪,陛下有令,除了陛下之外,任何人不准进入勤政殿,尤其是公主。” 裴衔月哪儿听不出来,裴玄琰这是跟防贼一样的在防着她呢! “让开,否则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但裴衔月岂是个孬种?她果断抽出长鞭,势要杀入殿内。 李德芳忙上前劝阻:“哎哟公主千万冷静!陛下这么下令,也是为了闻小公公。” “闻小公公昨日才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cao劳,更不可受惊。” “便是陛下去上朝前,也未曾惊醒他,还望公主为闻小公公着想,待他身子好些了,奴才再领公主去探望他,可好?” 要说还是李德芳会抓重点,若是单单拎出裴玄琰,反而会引起裴衔月的逆反心理。 但若是以闻析的安危为由,她自然不敢去赌。 “李德芳,你可不许唬我,否则本公主的鞭子便招呼在你的身上!” 李德芳连声:“奴才万万不敢欺瞒公主!” 裴衔月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但她并没有出宫,而是折去了慈宁宫。 “母后,儿臣好想您呀,您也不挂念儿臣,儿臣去了平县数日,也不见您写信惦念儿臣!” 崔太后戳了戳她的眉心,“你这小没良心的,不与哀家商议,便私自跑去了平县,哀家听琰儿说,你还受了伤,伤得可重,让哀家瞧瞧。” “看看这小脸,都瘦了一圈,你皇兄真是不会当哥哥,如何能让你去推行新政冒险!” 裴衔月依偎在崔太后的膝头,“儿臣才不是为了皇兄,儿臣只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母后不必担忧,儿臣只是受了轻伤。” “但这回若非是闻析,儿臣便要将命丢在平县了。” 崔太后抓住重点:“闻析?何许人?” “他是皇兄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虽是太监之身,但才能出众,如今在平县推行的一条鞭法,便是他提出来的。” “若非他舍命保护儿臣,儿臣便要命丧山匪之手。” 裴衔月满怀期许的请求:“母后,他真的很好很好,儿臣想要他,可皇兄却小气得很,怎么也不肯给。” “甚至还将他藏在勤政殿,不许儿臣见他一面,母后,皇兄最是尽孝,也最是听您的话,您与皇兄说一说,让他将闻析赐给我,好不好?” 裴衔月满心以为崔太后最是疼爱她,她平时鲜少会求什么,这一回如此恳切,崔太后必然会答应。 却没有瞧见,在听到她这一番话后,崔太后眼中的笑消失了个干净。 但面上,崔太后只是摸着裴衔月的脸。 “竟是有这事,哀家会寻个时间,与琰儿聊一聊,月儿你这数日也是辛劳了,先回公主府吧。” 裴衔月以为崔太后是应下了,高兴地不行,“多谢母后,儿臣便知,母后待儿臣最好了,那儿臣便等着母后的好消息了!” 在裴衔月离开后,崔太后起身道:“摆驾勤政殿。” 李德芳如何也没想到,唬走了裴衔月,后脚竟来了崔太后。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崔太后抬了下手。 “哀家做了琰儿最喜欢吃的藕粉桂花糖糕。” 李德芳上前,“太后娘娘辛辞,陛下下朝回来,必会十分高兴。” 但崔太后却没让李德芳接,反而要往殿内去。 “哀家另有要事,需与琰儿商议,便在殿内等他吧。” 李德芳大惊,慌忙拦住,“太后娘娘恕罪,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勤政殿内……” “放肆,太后娘娘也敢阻拦,不想要脑袋了?” 一旁的嬷嬷厉声呵斥,门前的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琰儿还在早朝,如何不能让任何人入内,莫非是殿内,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崔太后语峰变得凌厉,不等李德芳再想理由,径直一把推开了殿门。 守卫敢拦裴衔月,却不敢拦崔太后,李德芳急的满头是汗,以眼神示意旁边的宫人赶紧去通风报信。 但被崔太后的人眼尖发现,“没有太后娘娘的懿旨,谁也不准离开勤政殿半步,违者斩立决!” 崔太后如入无人之境。 扫视一圈,走向了内殿。 闻析是被外头的喧闹吵醒的。 他睡得有点懵,单手支着坐起时,揉了揉眼角,才发现裴玄琰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