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门被打开，乔哲、乔幼岭、赵丹绮和顾家人进来。

    他们都在医院或医院附近的酒店休息，就是为了乔郢祉醒来的第一时间能最快赶到。

    刚开始赵丹绮叫顾颂庭去休息大家轮流守着，顾颂庭拒绝了，只答应轮流照顾宝宝。

    看到赵丹绮的一瞬间乔郢祉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

    “影影怎么了？不哭不哭，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哭。”赵丹绮上前抱住乔郢祉，轻轻拍着她的背。

    “mama。”乔郢祉声音哽咽，哭到快喘不过气。

    “mama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啊。”赵丹绮也忍不住落泪，自己的女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最担心的就是她这个当母亲的。

    “mama我好想你。”乔郢祉脸埋在赵丹绮胸膛，手紧紧环抱着她，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是真实的的触感，不是梦里的蝴蝶，也不是梦里小小的墓碑。

    “我在这里，别怕，mama在这里。”

    乔幼岭看到这一幕也绷不住靠在乔哲怀里细声啜泣。

    哭了许久，乔郢祉慢慢缓过来，抬头睁开眼的第一眼就看到最后赶来静静站在门口的许南乔。

    “周砚霜。”乔郢祉看着她猩红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醒来后第二次叫出的名字。

    许南乔不敢看她，避开视线，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服，豆大的眼泪唰一下从眼眶滑落。

    乔郢祉眼泪再次汹涌而来，大喘着气，情绪再次控制不住，仪器疯狂嘀嘀嘀叫着，走廊上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双手、脸颊、身体连同心脏都在发麻。

    “影影！”

    “医生！”

    乔郢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顾颂庭和赵丹绮一左一右坐在病床边守着。

    还是顾颂庭最先发现，按响呼叫铃后起身摸摸她的脸：“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上午她突然晕倒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她的葬礼在什么时候？”乔郢祉躺在病床上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

    “后天。”赵丹绮心里惋惜，为一个年轻的炽热的鲜活的生命惋惜。

    “嗯。”乔郢祉不再说话，手上打着点滴，药水一滴一滴落下，像一颗高空落下的冰雹砸在她身体上，那哪儿都疼，那哪儿都连着心。

    这次乔郢祉是刨腹产，但都逃不过大出血，身上的血几乎全部换了一遍，刚从地狱抢救回来就要面对她不敢面对的，不管是现实还是梦中她都承受不了的现状。

    过了一会儿乔幼岭把宝宝抱进来。

    乔郢祉再次看到宝宝的襁褓时才想起来：“宥安呢？”

    她还活着吗？

    乔郢祉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个小婴儿的脸她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很乖很乖，不哭不闹，就算脸上沾了mama的血也不哭不闹。

    “安安好好的，朗序的母亲在照顾。”顾颂庭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擦手指，犹记得当时在一片血泊中，躺在摇篮里的安安吃着手指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嗓子早就哭哑，被他抱起来时哼哼唧唧的声音中带着哑。

    乔郢祉点点头，梦中，不，准确说上一世安安也走了。

    经法医判断，安安是在摇篮里挣扎的时候把盖着的小被子捂住了口鼻，最后窒息而亡。

    “别哭，别哭，不能哭了宝贝。”赵丹绮坐在床上看乔郢祉瘪着嘴巴眼泪就要掉下来，赵丹绮温热的指腹抹去她眼角溢出的泪。

    “mama。”乔郢祉靠在赵丹绮肩膀上，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怪我，怪我没有及时发现，我应该多派几个保镖过去的，我没想到王鹤能这么不要命，我当时就应该不要心慈手软直接搞死王鹤的，不然砚霜也不会......”

    “不怪你，没有人怪你，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及时赶到安安没事的不是吗？”

    ————

    葬礼那天阳光很好，乔郢祉见到周砚霜最后一面，经过遗容化妆师的手，周砚霜看起来像是闭着眼睛安静睡觉，乔郢祉一直强压着心底的悲伤。

    安安被朗母抱在怀里，吃着手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推周砚霜进入火化箱的时候乔郢祉的眼泪再也压不住。

    顾颂庭把她抱在怀里，盖住她的眼睛，眼泪洇湿他的前襟。

    周砚霜葬在朗家家族的祖坟里，是一座双人墓。

    后来乔郢祉听顾颂庭说，是朗序坚持，力排众议强求的，等朗序百年之后就会入那座双人墓。

    ……

    第102章 定格

    ◎我一直爱你/我知道◎

    夜晚的风呼呼地打在玻璃上，阳台的门没有关紧，窗帘左右晃荡。

    顾颂庭走过去把门关上把窗帘拉上，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雨，温度也会下降到二十五度。

    乔郢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安静坐在宝宝旁边。

    顾颂庭关好门后便去泡奶。

    小攸宁从出生后就一直喝奶粉，顾颂庭喂奶、拍嗝、换尿布、哄睡都很熟练，就算月嫂不在他一个人也能应付得过来。

    把奶瓶放在cao作台上，从床上抱起咿咿呀呀的小攸宁，一只手轻松抱好小攸宁一只手扶着奶瓶。

    乔郢祉坐在一边看，她还没有亲手泡过一次奶，也没有给小攸宁换过一次尿布。

    她还没有学会，也没有人让她一定要学会这些。

    “好乖。”小攸宁哼哧哼哧几下就把奶喝光，唇角还有奶渍，乔郢祉抽出一张婴儿湿巾给宝宝擦嘴。

    “像你。”顾颂庭让宝宝趴在肩膀上，一只手托住宝宝臀部，一只手呈空心状，从下往上轻轻拍嗝。

    乔郢祉听到他的话唇角只是微微上扬，没有接话。

    一整套流程下来快过去一个小时，但乔郢祉并不觉得无聊，光是看着宝宝可爱软糯的脸蛋就觉得美好。

    “你先去睡，一会儿我去叫月嫂过来。”顾颂庭把宝宝放在小床上，小攸宁已经熟睡，两只手举着，手指握成拳，砸吧砸吧嘴。

    “我今晚和攸宁睡。”乔郢祉头也不抬，她不知道现在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顾颂庭，她能想到的只有逃避，似乎这样就能避免面对他、面对那些记忆。

    “你一个人照顾不好宝宝，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顾颂庭放低声音，其实宝宝到目前为止都很好照顾，吃了就睡，饿了就哭两声，把大人引过来后就不哭了，眼睛滴溜溜跟着你转。

    “宝宝每两个小时就要喂一次，你现在还在坐月子，不能累着，听话。”顾颂庭伸手摸摸她的脸，乔郢祉条件反射避开，顾颂庭的手一僵，眼神变了。

    “没事，我总得学会怎么照顾她。”乔郢祉看着软糯的女儿软糯没有看他。

    顾颂庭知道现在劝不动她，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也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他的态度那么冷淡。

    顾颂庭脸颊紧绷，她犟起来根本不会听他说一句话。

    “我去叫月嫂过来。”房间里的床很大，再加上拼接了婴儿床，两个大人一个宝宝绰绰有余。月嫂照顾起宝宝也没有不便，只是乔郢祉就可能睡不好觉。

    关上房门，顾颂庭站在走廊上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办法。他清楚，乔郢祉在他们这段关系中一直占据主导地位。

    从那以后乔郢祉总有各种理由住在儿童房，顾颂庭每天晚上都会看监控，睡觉前，乔郢祉会像小朋友一样，拿各种各样被子叠成的长条形为自己搭一个“房子”，就是为了能好好入睡，其实那是没有安全感的行为。

    月嫂也会在乔郢祉睡着后离开一阵，而他则在她睡着之后悄悄进屋坐在床边陪她和女儿，离开前会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其实这些乔郢祉都知道，乔郢祉的睡眠向来很浅，所以她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离开，会在他离开后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静静发呆，在月嫂进来后又闭上眼。

    时间长了赵丹绮也从两人僵硬的关系中品出点什么。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把话说开，无论多亲密的关系多相爱的两个人，在一场场无声对峙中都会渐渐疏远，你不愿意说他不愿意逼你，这样下去再好的感情也慢慢淡了。”赵丹绮抱着小攸宁坐在床边看着低头的乔郢祉。

    “砚霜的离世大家都很难过，你不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我虽然知道女婿的性情，但长久以往谁受得了。”

    乔郢祉知道赵丹绮误会她是因为周砚霜的去世不想和顾颂庭交流，但她和顾颂庭应该都清楚是因为什么。

    “妈，我知道的。”乔郢祉觉得自己只是有些理不清思绪，她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和顾颂庭相处。

    那些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乔郢祉不知道，但她能确定的是顾颂庭和她拥有一样的记忆，而且还是在她之前。

    为什么订婚后他对她的态度会突然转变，现在就有理由解释得清。

    或许是愧疚，是那份执念。有多少真心乔郢祉分辨不出来，至少之前那些桩桩件件乔郢祉能感受到他是喜欢她的是爱她的，但那是在她没想起之前，想起来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