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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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到了北院,看着哭成一团的孩子们。 “他们这是怎么了?” 牛大婶熬了米汤,正用小碗端出来晾凉。 时萋抱起一个正哭闹不止的小婴儿,约莫两三个月大,这是前些天被扔到慈安堂门口的。 大师兄早上开门时发现了她。 亏得是夏季,孩子只小脸小手上被蚊虫咬了不少包。 身体没有别的问题。 时萋给擦了些温和的止痒药,便带回了慈幼局登记。 牛大婶也是愁容满面:“都是饿的,等会喂了米汤就好了。” 说着搅了搅碗里的汤,希望快速降温。 时萋把怀里的孩子放下,也盛了一个碗底的米汤出来搅。 有她一起,不一会儿就和牛大婶把六个孩子喂好了。 “其他人呢?这个时间了今天怎么都没来?” 牛大婶唉声叹气:“管事说局里的孩子太多了,要往出送一批,都给领走了。” 时萋蹙着眉头,被人领养是好事。 但这么一大堆孩子一起带走,就不见得是做什么了。 自从新知州上任,很多利国利民的好政策都不逐渐削减。 这些政策好是好,但在新知州看来,太烧银子了。 就比如慈幼局。 凭白养那么老些孩子不说,还要雇佣不少人。 特别是乳妇,每个月都要领月钱。 这点钱他虽然看不上,可架不住月月领。 新来的冯知州翻过慈幼局这四年的账本。 只出不进,且全都是府衙里掏银子。 汇总的银钱数真是好大一笔。 是他看了都觉得rou疼的数目。 好好银钱干什么不好,拿来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 从冯知州查过账后,慈幼局里的几个大婶就再也没领过月钱。 乳母们很快便离开了,李大婶和韩大婶也回了家。 只剩下牛大婶一个人在慈幼局中忙活。 但干活也是白干,一文钱也没再发下来。 另外就是每个月供给过来的布匹粮食。 布匹直接没有了,粮食倒是还有,只是不如原来份额的三分之一。 孩子们没了乳母,小的就全靠米汤过活。 大的也每日吃不饱饭。 管事看冯知州不在意慈幼局的孩子。 也没了原来夏知州对存活率的要求。 他也就不上心了。 只是因为有时萋常常帮着局里的孩子们诊脉查看。 这才没出什么事。 时萋跟着一块照料这些孩子。 也让忙碌了一整天的牛大婶得到了喘息的空闲。 六个小的真够她忙。 没了奶,现如今就要一天三五顿的热米汤。 又都是控制不了尿的年纪,她还有一堆的尿布衣服得洗。 好在前些年给慈幼局的补给多,布料都给孩子们扯了衣服。 现在都存着了,几年内也不会缺。 但粮食是真的缺。 她把自己的口粮分了出来,给这些孩子们熬米汤。 自己则喝些孩子们剩下的米粒。 从冯知府查账到消减用度,也才五六天的光景,她就快顶不住了。 第45章 乱世流民15 时萋不知道慈幼局目前已经被削减到了如此地步。 平时她一日三餐都在医馆里吃。 最近师父状态不好,她回来的比往常晚些。 以至于不知道牛大婶他们吃饭都困难了。 她佯装回住所取东西。 实则从储物格里拿了些粮食出来交给牛大婶。 她存的粮食不多。 之前躲避灾难的那半年多已经被她吃掉了大半。 现下就是全部拿出来,也维持不了多久。 慈幼局里这么些孩子,不是她这点存粮或者换些银钱就可以养活得了的。 只能尽量撑上一段时日。 一直到天色渐暗,也没见管事把孩子们带回来。 时萋只能去寻他问情况。 “你别cao心了,那几个孩子都没事,只是被周遭的农户领养了去。”张管事叹息,他虽与这些孩子不怎么亲近,也不甚上心,但把人都送出去也非他所想。 时萋皱眉道:“都是什么人家?过得可安稳?” 张管事捏着茶壶直接往嘴里灌上几口:“皆是老实本分的百姓,虽家产不丰,却也饿不到他们。”不是良善之人,也不会接收个孩子养,他为了这群小崽子可没轻折腾,跑了一整天才安顿妥当。 “都送去了哪个村子?往后也好去探望。” 张管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喏,都记在这上面了,不过最好别去。”手指在几个姓氏上点了点。 “这两个人家,都是没娃的,收留的顺子和勺头两个年纪小点的,就是想养个亲。”若是他们这些大的总去叨扰,人家就不定什么心思了。 时萋接过纸张扫到张管事下摆,沾着已经干涸的泥水,鞋子也同样沾满了泥土。 顺着她的视线,张管事也低头瞅了瞅:“诶,弄的这么脏。” 随手拍了拍衣摆,看没什么作用也就放弃了。 冯知州不止是扣了慈幼局的供给,连他这个月的月薪也断了。 现在送出去还能得条活路,他现在更犯愁的是那些不会走不会说的半大婴儿。 今早走之前他看过一眼,光靠那不当饱的米汤喂养,个个饿的啼哭不止,几天的光景,面色都干黄了。 他若是不赶紧安顿好这一院子的娃儿,到后头就得全部饿死。 若是以前,夭折上一个两个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如今的情形不同,不是孩子生病了养不回来。 前一个月发下来的粮食,已经没多少了。 每天喝稀的也只能再维持三五天。 这回可是要死就得死一院子的,那场景他想想就脊背发凉。 趁着他这个管事还尚坐的稳,能安排的先安排起来,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至于私下找人资助慈幼局? 那不是顶风作案吗?冯知州本来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找到地儿发作呢。 他若是自作主张,最先烧的就是他们这边。 况且慈幼局只要开着,就会有那遗弃孩子的人家。 他们院里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 善人的帮助毕竟有限,现在局面不稳定,说不准何时州城里的富户就跑光了。 还不如早早给院里的孩子做了打算。 隐晦的和时萋说了几句目前的情况,至于这半大的孩子懂不懂,他也懒得再费那些心思。 “明日我看看剩下几个小的能不能送去好人家,至于你们这些学艺读书的……”张管事沉吟半晌,道:“你是咱们这里年岁最大的,趁有空也给下面小的说一说,你们这些孩子都有地方管,就不用我cao心了,自己也寻思寻思往后什么出路,也快是说亲的年纪了。” 从管事这边离开。 时萋先和牛大婶说了一下情况。 一听到剩下的这些孩子也要送。 牛大婶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怀里的婴儿扁了扁嘴,哭出声来。 牛大婶连忙拍了拍,安抚住后才问:“一个都不留了吗?” 时萋点头:“张管事的意思是要摘牌儿,官府那边也不会再出银子养着慈幼局了。” 牛大婶低下了头,即便没有银钱拿,每天忙到没空闲。 她也愿意留下,就是舍不得这些孩子。 现在孩子都要送走了,她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在织坊学手艺的,现在只剩下卢麦芽和夏小雨,夏小雨因为年纪小,才去了一年多。 得亏是在夏知州没调任前到了年岁。 至于尚三妮,早在年前家里有人知道她在织坊学了手艺,便被家人接了回去。 卢麦芽和夏小雨回来后才知道小篱笆那几个孩子被送人了。 织坊最近很忙,她们有一阵子没见过几个小的了。 卢麦芽先是怔愣,后面一溜烟的跑去小篱笆他们的屋里查看。 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 她踉跄着扑倒在床铺上,呜呜的哭出声。 夏小雨拍了拍她的后背,喃喃不知如何安慰。 小篱笆刚来的时候,卢麦芽一眼就稀罕上了那个奶娃,从那往后小篱笆都是她最喜欢的孩子,真可以算得上是从小抱到大的。 “这是地址,小篱笆被送养到了露沟坡,你要是想他了可以去看看。”时萋拿出张管事抄写的地址递了过去。 卢麦芽红肿着眼抬起头:“小时jiejie,小篱笆会过得好吗?” “会的。” 卢麦芽点了点头,抹干脸上的泪。 一夜无话,对于张管事提过的说亲一事。 时萋想了想没有提。 卢麦芽十岁,夏小雨也才八岁。 这个年纪说嫁人,也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