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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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他,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如今还是讨厌多一些,可偏偏就是因为这样一点点的喜欢,犹犹豫豫至今,徒增烦扰。” 程怀珠抚上她的手:“峤娘,你喜欢他,那你想和他成亲吗?” 薛婵道:“我不知道。” 程怀珠没有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情绪变化,可薛婵的“不知道”,并非茫然,是如此清晰的不知道。 若放在之前,薛婵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程怀珠,她不喜欢,也不想成亲。 定会想方设法退去这门婚事。 如今,可她的不知道,自己也清楚地明白缘由。 这样摇摆不定的心,追根究底,是因她心生好感,心有期待。 若非如此,她绝不会允许江策在她头上蹦跶。 如今这个局面,也不过是自己有心纵容,心有留恋罢了。哪怕到了现在,她仍旧心有不忍。 薛婵觉得疲惫,将脑袋垂在她肩头。 程怀珠微微侧脸,发现薛婵竟然垂了两滴泪。 “有情真是件麻烦的事情......” “才不是呢!”程怀珠忍不住反驳她,认真和她说,“有情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呀。” “峤娘,你是重情长情之人,我知道。” 薛婵轻轻闭上眼。 烦死了。 她靠在程怀珠肩头许久,累得睡了过去。 程怀珠帮她擦洗后才离开。 没过多久,薛婵就掀起帘坐了起来,屋子里并没有人。 她下床走到书案前,开始整理画稿,案上的书灯一点点燃尽,一下子就灭了。 有月光自小窗透入,薛婵看见屋内漂浮着许多的细细红线。 有流水一点点漫上来,漫到了她脚下。 薛婵猛地站起来,下意识抱着画想要逃离这里。 才要跑,那些细线就像活了一半缠了上来,将她死死地束缚在这一小寸之地。 那些丝线细看之下,是活的,生长的。缓缓地蠕动着,要缠上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困死在这里。 “前路太难走了,留下来吧。” “这里多好呀,你失去的,想要的都有,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 薛婵身上的丝线又缠紧了些,深深陷进皮rou里。 她轻轻笑,尽是轻蔑:“以我之才,名扬天下也好,名传千古也罢,本应如此。又何需你给予给我?” 眼前又换了场景。 小院里夫妻二人看着小姑娘笑,任由她自由得奔跑着,同秋光一样跳跃着。 薛婵眼一热,淌下泪,攥紧了手心。 “你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你娘了呢?你难道不想她吗?你明明一想起来,就会哭泣。那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 它不停地说,换作了记忆里母亲的声音。 “峤娘,留下来吧,留下来陪着娘吧。” 薛婵低着头,听它不断诱惑哄骗。她开始抖起来,闭上了眼睛。 它见薛婵心有动摇,于是愈发柔和,愈发亲昵,同她靠的愈发近。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薛婵抬起脸,眼里开始失神涣散,她低声回应。 “好” 薛婵身上的丝线却开始一根根断裂,一旦有裂痕,便如迅速蜿蜒崩塌。 她尽数挣脱,奋力跃起抱着画往外跑。 薛婵感觉自己像是跑在繁台山里,滚下坡,涉下溪水。 溪水湍急,她几乎都站不住脚,可她一手护画,一手摸索着过溪。 遥遥地,薛婵见着溪岸有个人站在那里。 “娘!” 她唤了一声,奋力涉水而去。 只是溪水越来越急,越涨越高,那些细线又追了上来,缠上手手脚将她往水里溺。 薛婵扑腾着,不由得松开了手,那些书画都淹没在水里。 那都是她的画作,每一幅,每一幅......都是心血之作。 有长泪自她的脸上滑落,一滴一滴自眼眶滚出,顺着面颊滴落在水上,溅起了一阵阵小小的水花。 这些都是她,十数年的心血。如今毁尽,化作烟尘,随风无痕。 她在这世间的痕迹,也都随着画卷的消散被抹去了。 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惊世之才,不会有人看到她的画作。 她的名姓,也只会淹没在长河里,成为一滴水,一颗泥沙。 “娘!” “娘!” 她忍着呛水的疼痛,摸下自己的簪子去斩丝线。等斩断了,她才跌跌撞撞爬起来,往岸边奔去。 好不容易爬上岸,薛婵拽着母亲的衣袖:“你要去那里?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薛婵抹了把泪,跪行几步,殷殷切切道:“这些年我一直都记得那些话,从未辜负你的期待。”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纵使她千般恳切,万般渴求。 母亲仍未回头。 薛婵跪在她身边,拽着她的衣角:“我真的从未懈怠过,你和我说说话吧,看一看我吧……” “峤娘,你怎么任由那些画损毁呢?”母亲忽地转过来。 薛婵一怔,解释道:“可是我想活着……” 母亲变了脸色,她的头垂下来,越垂越低,几乎和薛婵脸贴脸,眼对眼。 无骨无皮,只不过一团血rou,不断地淌着粘腻腥气的血。 那是鬼魅,不是她娘。 薛婵霎时间就跳起来,她压着它,膝制着它,手紧钳着它黏腻又湿哒哒的手臂,将手放在了它的脖颈上,往内收紧。 她想掐死伏在身上的鬼魅。 只要它死了,她就解脱了,她就能从这无边的梦魇里出去了。 鬼魅笑着,发出“嗬嗬”声。 “你不会杀了我的。” 薛婵没有多言,只是又用力了几分,它在她手下挣扎、扭曲、变形。 可是鬼魅抬起了脸,那是血蒙蒙的一片。 它开始变化容貌,化出了张面庞灵秀飞扬的女子。那是同她母亲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的面容。 她看着薛婵,眼神温柔慈爱。 她开始凄凄落泪,柔着声唤薛婵。 “峤娘” 连声音,连情都一样。 也许,这就是她娘吧,她真的很多年没有见过她娘了。 她真的......很想她。 母亲的脸因被掐着而涨的通红而狰狞,可是眼里尽是温柔悲伤,连声音都轻柔而微抖。 “峤娘,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呢?我是你的母亲啊?” “峤娘,难道多年不见,你竟要杀了我,难道你把我忘了吗?” “峤娘,你真的舍得杀了娘吗?” 一声一声,凄凄切切,哀神痛心。 薛婵看着自己紧掐她的手,有些怔愣。 她不自觉地一松。 只不过一瞬,从水里暴生的丝线就紧紧缠着她,四肢、腰腹都被这些血rou凝成的丝线束缚住,将她钉在地上。 挣不脱,逃不掉。 它整个伏在薛婵的身上,那张脸开始疯狂地在灵秀飞扬与模糊不清中切换。 鬼魅用着她母亲的脸和她贴得极近,甚至滴滴答答淌着腥粘的血,流下来,淌下来。 “母亲”附在她耳畔轻声问道:“你不是说,要成为最好的画师?你不是说,要名扬天下?你不是说,会让千百年后的人都记得你的名字?” 声音飘忽、森冷、尖利。 “你答应过娘的,你都忘了吗?” “你忘了吗?” “你忘了吗?” “你忘了吗?” 它声音从母亲那样的温柔,在一声声中变得尖利幽森。 “你忘了吗?” 它掐着薛婵的脖颈,声音凄厉。 “你忘了吗!” “我……”薛婵抬不起手,只能任由自己逐渐窒息,她开始控制不住抖起来,从艰难地从喉咙里滚出几个简短零散的字句。 眼泪从眼角淌出来,洇湿了衣襟。 “回答我!” 她失力,妥协。 “我……没有忘记......” 程怀珠因着薛婵的心绪不佳,故而迟迟未能睡着,所以薛婵的屋内一有了动静,她就奔下床往外跑。 明夏提着鞋也连忙追出去:“姑娘,夜里凉穿上鞋再去!” 程怀珠一手夺过鞋,一边踉踉跄跄,一边穿鞋奔进薛婵的房内。 初桃打起了帐子,云生忍着泪伏在床边轻唤薛婵。 可是薛婵只是紧紧闭着眼,躺在床上,攥着拳整个人不断地颤抖。 她静默着,颤抖着,挣扎着。 只有眼泪在流动,顺着她的眼角往下不停的往下落,早已洇湿枕被。 程怀珠立刻伏跪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声音也早就有了nongnong的哭腔。 “峤娘” 薛婵猛地睁眼,骤然脱离梦魇,尽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与痛苦,像是离岸已久即将干咳而死的鱼,赶着天降甘霖汲取水分,她疯狂喘着气,不断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