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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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 薛婵翻身上马,并未回头,只是朗声。 “玉川,薛太素。” 第118章 薛婵是将近七月底才到朝溪的。 虽然才将近八月,却比上京和玉川都要冷得多。 往朝溪前,薛婵曾手书给郑檀,告知此番前往的事情。 他们才到,就有江家的人来接。因两家离得远,除了成婚时的贺礼,她并没见过朝溪的江家人。 如今还是头一遭。 江策的这些叔伯婶姨,兄弟姐妹们也大多都是一脉的落拓英迈。 寒暄了一番,叔伯们就和薛承淮到别处去了,留下薛婵对着一群婶娘姐妹。 人一多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得薛婵不知该先回答谁的问题。 约莫着是四婶,拉着薛婵打量了一番,欣慰又怅然。 “泊舟那个皮猴子,当真有这样斯文的姑娘,原先写信回来我还不大信。” 她像是低落下去,叹了口气:“泊舟他......。” 薛婵安静了一瞬,又想起江策说在朝溪的时候,这位婶娘很是照顾他。 有人戳了她一下,没好气道:“人大老远来一趟多不容易,还提这些伤心事!” 四婶这才止住泪,问薛婵:“你婆母还还好吗?我也有几年没见过她了,倒是二郎被送回来的时候,她还常写信寄物的托我们多照顾照顾二郎。” 薛婵微怔,瞧着四婶那关切的神情,想着大抵郁娘子在朝溪时和她们这些妯娌,关系应该还是挺好的。 “我走的时候,母亲身体还是很挺康健的。” 四婶婶这才点了点头,怅然道:“她也是......” 许是伤怀了一阵,她立刻拉着薛婵:“你来这儿,自也是你的家,安心住下便可。” 薛婵想了想问道:“我听母亲说,他们原先是有一处小宅的......” “原先二郎他们家的住所还在,只不过自从去了上京,那就空了。如今空落落的。” 四婶其实是不大想让薛婵一个人住那,最易睹物思人,于是又劝她。 “你还是住在我们这儿吧,jiejiemeimei们在一处,有说话的人,也热热闹闹的。” 薛婵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便笑道:“原是有此意,可母亲说旧宅无人住,恐荒废可惜。既然来了,也该去看看。更何况泊舟也是......” 提到江策,四婶又蓦地有些伤感,便道:“也好,反正离得也不远,走动也方便。” 薛婵点点头,四婶便着人帮忙打扫屋子了。 第二日薛婵才到那一处小宅。 这处宅子一直都有人照管,几年前江策来朝溪的时候也都一直是住这儿的。 薛婵由着仆从引路进宅,慢慢走过每一处,过长廊,见一径修竹相连的则是一个小巧的后园。 甚至有一间琴室,一间画斋。 她先是进了琴室,因着很多东西都带走了,只余了一些琴谱。 那长案上却又置着一个琴盒。 薛婵小心打开,里头是一把极好的琴。 虽然放了多年,仍有人精心养护。她伸手一挑,琴声铮然。 “这样好的琴,怎么不带走呢?” 一旁的侍女道:“听mama说娘子走时特意没有带走,只叮嘱人时常养护。” 薛婵点点头,便也没问了。 她绕着小池进了另一侧的画斋里,甚至格架上都找到了江策幼时习的画。一些书的边边角角里,还有他不好好读书的涂画、碎句、抱怨。 “日早,画得差被先生骂糟蹋纸笔。” 下一句则是:“定要让先生刮目相看。” 薛婵笑了笑,往后一翻。 “算了吧。” 诸如此类,很多很多。 她在窗前一点点翻阅着,抚过那些已经在慢慢消散的痕迹。 “咕噜噜噜” “咚、咚、咚” 薛婵闻声抬头,一棵高及房檐的柿子树直入眼帘。那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生得极大,几处飞檐被掩了大半。 青叶疏疏,橙红缀点密密。 远远瞧着,是大片大片的灿烂,颇为震撼。 古朴的青瓦之上落满了柿子,星星点点迎光发亮。柿子落下去,被风一吹,就咕噜噜地滚到池塘里。 薛婵看着手里的画,又看了看窗框里的景。 春花已尽,夏木疏,秋草霜衰,冬雪来。 她提起笔,在同一个地方,同样的季节里,画下了相同的景。 “我就等着,等着今年的雪降下来,也算一起过年,且做团圆日了......” 薛婵捏着那幅稚嫩的《雪柿》,低声喃喃。 她在小宅里住了两三日,和薛承淮习书画,或江家的两个姊妹们一处煮茶听琴,倒也平静祥和。 在画斋里待久了,一时兴起的,带着人去摘那树上的柿子。 一篮篮火红晶蜜的柿子被摘下里,平静的日子也有了些甜丝丝的感觉。 霜降前日,四婶又托人请他们到府上过节。 因着离年也快近了,各处也都在早早洒扫准备。他们一家人子都在一处,也挺团圆热闹的。 薛婵到时,四婶并着两个姊妹正在裁制冬衣。 “你跋山涉水而来,想必也没有带太多东西,既然到了此处,不如也做些新衣裳吧。”四婶二话没说就拿着衣料在她身上比。 薛婵本想说什么,她倒是先猜准了,直道:“别的都不说,入了冬,就要新年了。就算是孝期,一两身衣裳算什么。心里记着就够了,又不是吹吹打打上街去张扬。” 她快言快语说了一堆,薛婵感怀之余也还是挺动容,便也认真选了起来。 “二郎小时候可皮了,新衣裳做的速度都赶不上坏的速度。他娘做东西细致,故而也慢,有一回到家里来,才做的衣裳登时就糟蹋没了,我还给他好一顿骂。他十来岁再回来的时候,倒是没那么淘气了,只是衣裳还容易坏。” 四婶娘提起旧事来,神情又柔和很多。 她们提及新衣一事,薛婵还又琢磨着,也该给几个丫头们裁制冬衣才是。 朝溪可比上京冷多了。 这边才亲亲热热坐在一处说话,外头悄悄地天就黑了。 侍女来催她们吃晚饭。 四婶娘风风火火走在前头,薛婵就和两个meimei们走在一处,低低说话,讲一路上的见闻。 两人听得入迷,笑道:“二嫂子才来,朝溪的美景也多呢。想必还没去过白鹭汀吧,那可好了。咱们一起去呀,定教嫂子不白来。” 薛婵对上两人亮晶晶的眼,轻轻笑道:“好” 薛婵与薛承淮和四婶娘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了霜降日。 才吃了饭,两个meimei就拉着她在屋子里画九九消寒图。 看着薛婵的画,三meimei托着脸道:“二嫂子就别着急回上京了,咱们制些风筝,等春天暖和的时候到白鹭汀去放风筝,去日暮坡骑马呀。” 薛婵一笔笔画着,笑道:“我呀,大抵是要看了朝溪的四季,再走的。” 江策和她说的那些地方,她都还没一一走过。 几人又凑在一处,叽叽咕咕说着过年要怎么过。 “嘟嘟嘟” 外头想起叩门声,四婶娘径直推开门进来,走到薛婵面前,抓住了她的肩膀,泪光闪烁。 “我才收到你四叔寄回来的信......”她微微颤着声,却又坚定,“二郎他,还活着。” 薛婵抬起头,缓慢辨别着她说的话,片刻后才问了一句。 “什么?” 四婶娘把信件给她:“这是随信寄回来的,二郎给你的信。” 薛婵接了信,入目便是信封上的“吾妻亲启”四个字。 只是她当时没有拆开,收信入袖,问了了些近况,得到平安尚好的消息之后,又坐回去慢慢绘制那几幅消寒图。 因着江策正从西戎手里,收夺长平山下的两座小城,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薛婵离开江府回小宅后,云生几人倒是高兴的,说着要着人好好打扫家里,迎接他和又玉才是。 “姑娘觉得呢?” 云生和初桃莹月几人说了许久,也不见薛婵作声,又才问她的意见。 薛婵取出衣袖里的信,搁在镜台前,默默想了一会儿道:“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着急这些做什么?” 初桃眨眨眼:“不着急这个,那着急什么?” 薛婵道:“你去下书信给江家两个meimei,邀她们明日前往白鹭汀游玩。” 初桃和莹月虽不大明白,也没说什么,悄声出去着人准备布置了。 毕竟薛婵也只是说不着急,也没说不做呀。 云生则在屋内给薛婵磨墨,等写完后又递了出去。 等人都各自忙去了,薛婵才慢慢拆了那信。 比起过往洋洋洒洒的几张信纸,这封信实在是可以称得上言简意赅。 “安好,待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