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如海眸透流光，挑眉道：“怎了？”

    他明知故问，洛清涵嗔怒望他一眼，没吭声。

    “呵……”

    他笑意渐深，似逗孩子一般，刮了刮洛清涵的鼻子。

    洛云柔脸庞红白交错，哽咽道：“长姐，云柔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她哭的梨花带雨，直接跪在了地上。

    “云柔自小没娘，早习惯被人欺凌了，你若心中有气，便打云柔一巴掌罢。云柔是庶出，说是小姐实则奴仆，随你打骂决无二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遭了天大的委屈。

    洛旭阳忙将她搀扶起来，心疼道：“云柔，爹爹从不在乎嫡庶之分，你何必妄自菲薄？不过说错话而已，下次莫犯便是，何苦当众跪下？

    你告诉爹爹，谁将你当作奴仆欺凌了？爹爹定不轻饶他！”

    宋若兰表面上，虽待洛云柔一视同仁，但她毕竟是洛清涵生母，自是向着洛清涵的，见洛云柔说话带刺，也不大欢喜。

    洛云柔瞥洛清涵一眼，苦笑道：“女儿……女儿不敢说，长姐若不让女儿起来，女儿也不敢起呢。”

    洛旭阳见她惧怕洛清涵，顿时沉了脸庞。

    “莫非，往日是清涵给你找不痛快？”

    “女儿……女儿……”

    洛云柔咬住唇，未曾点头，也未曾否认，这更坐实了洛旭阳的猜想。

    他顿生怒意，抬眸望向洛清涵道：“云柔自小没娘，你身为长姐，怎不知……”

    “二姨娘生死未卜，爹爹道她没有娘，是盼着二姨娘死吗？我不知什么？不知让着她？我们家卖剩下的云锦都给她了，你过寿时别府送的珠宝，也都在她房里。

    往日只有母亲念着我，给我做几身新衣裳罢了，我本就没有跟她争，何谈让着她呢？”

    洛清涵被逗乐了。

    同时，她也为原主感到不公，明明她才是嫡女，却处处要矮庶出一头，这是哪里的规矩？

    洛旭阳被她的话堵住，面色有些窘迫，咳了一声道：“云柔生母不知所踪，她又比你小了两岁，你让一让她，也无可厚非。”

    洛清涵懒得搭理他，任由洛云柔跪着，转身便走。

    林如海温和道：“凡事若不能一碗水端平，总归会遭反噬的。”

    洛旭阳忙恭敬道：“林大人所言极是，日后我定好生疼爱……”

    “不必了，清涵既已嫁人，日后有我疼她便够了。”

    他眸底掠过寒意，俨然看不上洛旭阳的作为。

    林黛玉掩唇一笑道：“爹爹，我瞧她们姊妹两个，是面和心不和呢，若是父辈教的好，何至如此？不过还好，只教废了一个。”

    洛云柔气的眼前发黑，忍不住道：“大小姐如此说，便是欺人太甚了，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何废了？”

    林黛玉微微歪头道：“我不曾指名道姓说你，你怎非要寻不痛快呢？纵观皇城，哪家闺秀不会这些？我虽年岁小，却也天天在练呢。

    清涵jiejie却不同了，她医术一绝，武功高强，温柔善良，你如何相比呢？”

    林如海淡淡颔首：“确是如此。”

    洛云柔：“……”

    第7章 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

    她知自己一人，说不过三张嘴，挤出一丝笑道：“是啊，我左右比不过长姐呢。”

    不对！

    医术？习武？

    这蠢货何时会这些了？

    洛云柔百思不得其解。

    “自然，望meimei能分清长幼尊卑，免得自找难堪。”

    洛清涵淡淡一笑道。

    洛云柔眸底泛红道：“长姐教训的极是呢。”

    她右手紧攥，在心中咒骂起了洛清涵。

    尔后，她便随之去大堂用膳了。

    众人入座后，灵犀跟孙婆子，还有几个店铺伙计，便鱼贯而入端来了菜肴。

    这些菜肴都是在鸿运楼定的，共有八道热菜、八道凉菜、三道汤，其中有鲍鱼海参、鹿茸何首乌等珍稀食材，一桌宴要十两银子，是寻常人家一年开销。

    洛家如此，也算给足了林如海面子。

    然，林黛玉早吃惯了这些，并不觉稀奇，只拽了拽洛清涵衣袖，小声道：“我能坐在jiejie怀里吃吗？”

    贾敏在世时，林黛玉便喜坐她怀中吃饭。

    不过那时她尚小，如今已有八岁了，她虽觉得洛清涵，是不会如此纵容她的，却依旧想试一试。

    她眸底似含璀璨繁星，透着一丝希求，令洛清涵有些心疼。

    她刚想点头，林如海便蹙眉道：“多大了？还如此磨人。”

    洛清涵抱住林黛玉的腰，将她放在腿上，笑着露出小梨涡道：“她才八岁嘛，还是个小孩子，就让她再磨人几年罢。”

    林黛玉脸庞泛红，含羞道：“爹爹，我只坐这一次。”

    林如海无奈一笑，宠溺道：“好好，随你们如何。”

    他握住筷子，夹一块紫酥rou，放在了洛清涵碗中道：“我记得，清涵甚喜欢吃这个。”

    每次用膳，她都会吃掉半盘子。

    洛清涵顿时一愣。

    他倒观察的仔细。

    她前世有一次，得罪了一个婆子，婆子吩咐下人，三天不准给她送饭吃，她饿的头晕眼花时，心下一横，便偷偷溜进厨房了。

    那时已是深夜，厨房内没有熟食，只有泔水桶里，尚有薄薄一层米粥，上面还飘着几块紫酥rou，却因天气炎热，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洛清涵并没有嫌弃。

    她警惕看了四周一眼，确定没有人后，便伸出小小的手，将紫酥rou捞出来，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真好吃啊。

    她长大以后，若能在家族领些差事，赚点小钱，日日都要吃紫酥rou。

    洛清涵收起回忆，笑吟吟道：“对，我最是喜欢了。”

    她将紫酥rou夹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鼻子有些泛酸。

    林如海拿出一张手帕，温柔擦拭她眼角道：“好端端地，眼睛怎红了？”

    “进沙子了。”

    “黛玉想起伤心事时，也喜这般说。”

    林如海眸透深意。

    “我没什么可伤心的事。”

    “你倒有股倔劲儿。”

    林如海低哑一笑，眸色幽暗。

    她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在防备所有人，他虽已娶了她，却走不进她的心。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小小年龄，便已对世界失望了。

    “这紫酥rou外酥里嫩，炸的不错，黛玉，你尝一尝。”

    洛清涵给林黛玉也夹了一块，并未和林如海继续聊下去。

    老狐狸能轻易看透她心思，令她有些害怕。

    林黛玉尝了一口，道了声不错。

    她依偎在洛清涵怀中，抬眸望向林如海，掩唇低笑道：“看来爹爹魅力不够大，清涵jiejie并不喜欢你呢。”

    小姑娘看的甚是通透。

    林如海温和一笑道：“感情总归要慢慢培养的。”

    他夹了一只螃蟹，细细将rou剔出来，放在小碟内，推到了洛清涵面前。

    洛清涵瞥了他一眼。

    “怎了？”

    男人挑眉，给她和林黛玉，各盛了一碗玉米羹。

    林黛玉低头喝汤，洛清涵则笑吟吟道：“没事儿，多谢夫君了。”

    老狐狸今天好热情，不会真想培养感情吧？

    她可没这个兴致。

    林如海似看透她的心思，眸底掠过揶揄，温和道：“一家人何必如此客道？”

    宋若兰见林如海知道疼人，顿生欣慰。

    “见清涵寻到良人，我也能心安了。”

    “是啊。”

    洛旭阳神色复杂。

    林家并无正室夫人，谁受宠谁便当家做主，日后若生下儿子，有一定几率被扶正。

    云柔乃是庶出，唯有下嫁才能为正妻，若嫁予和洛家旗鼓相当的商户，只能为妾室，左右都是做妾，倒不如去林家搏一搏。

    她若能成为正室夫人，自己也算对得住她母亲了。

    他决定寻个机会，将洛云柔献给林如海。

    洛云柔面上含笑，眸底尽是嫉意。

    她见林如海竟拿出帕子，给洛清涵擦起了嘴角，气的双手发抖，一不小心，便将筷子掰成了两截。

    林黛玉戏谑望向她，柔声道：“二小姐怎的了？”

    看不得旁人恩爱吗？

    “没事的，这……这筷子不结实。”

    洛云柔轻轻摇头，鬓角碎发掠过眼睫，楚楚动人。

    林黛玉嗤了一声，继续喝汤。

    洛云柔怨恨望向林黛玉，右手攥紧了衣袖。

    这是洛家，何时轮到她一个外人，质问自己了？

    别以为有林如海撑腰，她便能无法无天了，自己迟早教训这小蹄子。

    她眼珠一转，故意将茶杯推翻，任凉茶泼了自己一身，眼底泛红，缓缓起身道：“爹爹，女儿……女儿想去换身衣裳，再来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