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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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去哪了?”由纪也从她的电脑屏幕后探出了头,小声地问,脸上写满了八卦。 “我……”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又红了。 “别‘我’了,”普莉娅站起来,开始围着我转圈,像是在检查什么,“你这身衣服……是昨天的。你的头发……有点乱。而且你身上,”她凑近我,使劲闻了闻,“有……烟味?” “是壁炉!”我赶紧解释。 “壁炉?!”普莉娅和由纪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 “天哪!”普莉娅兴奋地抓住了由纪的胳膊,“她和她的神秘男友,去了一个有壁炉的地方!他们在壁炉前干了什么羞羞的事!” “我没有!”我急得跳脚,“不是我男朋友!我只是和我一个老朋友待在一起!” “‘老朋友’?”普莉娅坏笑了起来,“克洛伊,一个能让你彻夜不归、并且带你去有壁炉的地方的老朋友……我们通常称之为炮友。” “不是!” 我没法反驳。 我总不能告诉她们,我是在维罗妮卡·肖的床上醒来的吧? 我总不能说,我确实和一个人“睡”了一晚上,但那个人是艾斯顿大学的“话题女王”,而且我们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算了,”我放弃了抵抗,抓起我的毛巾,“我要去洗澡了。” “你看!她害羞了!”普莉娅在我身后大喊,“她绝对做了!”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第14章 蠢货 晚上,我们三个又聚在了地板上。 普莉娅点了一份巨辣的印度咖喱,由纪在吃的杯面,我则在啃一个冷的贝果。 “所以,”普莉娅一边哈着气,一边说,“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我问。 “布雷登·金。”她压低了声音,尽管宿舍里只有我们三个。 “你是指……那个失踪的学生?”由纪也放下了她的叉子。 “他不再是失踪了,”普莉娅说,她拿起了她的笔记本电脑,“看看这个,今天下午刚出的校园内部通告。” 她把电脑转向我们。 那是一篇措辞极其谨慎的官方通告。 “艾斯顿大学校方沉痛地通知各位师生,上周失踪的学生布雷登·金,其遗体已于昨日,在校园东侧接壤的‘艾斯顿森林保护区’被发现……” “天哪。”我捂住了嘴。 “等等,看这里,”普莉娅往下划着,“……‘由于案件的特殊性质,且出于对家属的尊重,当局将不会公布其具体死因。但校方确认,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谋杀案。’” “谋杀?”由纪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不止,”普莉娅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我听我在校报实习的学长说……这篇通告,是阉割了无数次才发出来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普莉娅关掉了网页,“他听说警察之所以不公布,是因为现场太惨烈了。” “惨烈?” “那个学长听一个在现场的警察说的……尸体几乎认不出是布雷登·金了。他们是通过牙科记录才确认的。” 一阵死寂。 屋子里的暖气明明开得很足,但我却感觉后背发凉。 “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由纪抱紧了她的膝盖,声音在发抖,“这里可是艾斯顿啊。怎么会有杀人魔?” “谁知道呢,”普莉娅也一脸凝重,“也许是什么……邪教?变态?”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在发抖。 因为她们的讨论,勾起了我最不想回忆起的东西。 我想起了本。 我想起了他失踪后,我们那个小镇上,那些大人们的窃窃私语。 我当时躲在厨房门后,听见我mama在和邻居打电话。 “天哪,你听说了吗?他们找到了……不,不是‘尸体’……是……” “在采石场那边发现的……只有一张皮……” 一张人皮。 当时,我以为那只是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用来不让我们乱跑的“都市传说”。 我以为那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现在…… 布雷登·金。杰克·邓普西。本·科波夫斯基。 一个又一个失踪的男孩。 “……被熊叼走了……” 维罗妮卡当年那句轻佻的“玩笑”,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不。 不,克洛伊,别再想了。 那不可能是她。 她昨晚还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她只是有点刻薄罢了。 “嗡——嗡——” 我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起来。 在这个讨论着谋杀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我拿过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新消息。 来自:vee。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点开了它。 那不是文字。 那是一个地址,一个“google地图”的定位图钉。 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很贵的法式餐厅。 vee:这里,来吃饭。 我的手指在发抖。 我:我刚吃完。 我:我在和我室友聊天。 我点击了“发送”。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 一分钟后。 “嗡——嗡——” 又一条消息。 不是文字。 是一个视频。 我犹豫了一下,在普莉娅和由纪好奇的目光中,点开了它。 视频很短。 是维罗妮卡拍的。 镜头是第一人称,是她的视角。 镜头对准了一桌子完美的食物:冒着热气的法式洋葱汤,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还有一份撒满了松露的法式薯条。 然后,镜头晃动着,对准了她自己。 她看着镜头,那双眼睛没有了白天的锐利,只有一些疲惫。 然后她可怜兮兮的、几乎是在撒娇一般的声音。 “mouse……” “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可怜……” “你真的不来陪我吗?没人陪我吃饭……” 视频结束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刚刚因为孤单而向我撒娇的小女孩。 我无法把她和杀人魔联系在一起。 我不能。 “噢。”普莉娅看着我那副魂不守舍的表情,叹了口气,“你那个有壁炉的老朋友,又在召唤你了吗?” 我没有回答。 我站了起来。 “我忘了,”我撒了今晚第二个谎,“我……我得去图书馆还一本书。很急,明早到期。” 普莉娅和由纪,用一种“我们看透了你,但我们不说”的眼神看着我。 我抓起我的外套。 那家餐厅离这里并不远。 我只好去了。 那家法式餐厅叫“l'erie”(橘园)。 它在艾斯顿的主街上,它的门脸很低调,只有一块小小的黄铜标牌,和一扇沉重的深绿色木门。 我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黄油、烤大蒜和昂贵香水的温暖空气,扑面而来。 里面……没什么人。 现在是晚上八点,本该是晚餐的高峰期,但餐厅里只有零星几桌客人。他们都衣着体面,小声交谈,刀叉碰撞的声音都显得彬彬有礼。 我一眼就发现了她。 因为维罗妮卡从不坐角落。 她坐在整个餐厅最显眼的那张桌子旁,那张桌子至少能坐六个人,但现在只坐了她一个。 桌上摆满了食物。 就是她视频里的那些。 我强压下转身就跑的冲动,走了过去。我感觉那几桌客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我这件旧卫衣,和我脚上那双快要开胶的匡威鞋。 “你来了。”她甚至没抬头,只是用叉子戳着一根薯条。 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男朋友呢?” 我脱口而出。 “哦,卡特?”维罗妮卡挑了挑眉,终于抬眼看了我一下。 “他?”她嗤笑了一声,喝了一口她面前那杯深红色的液体,“他和他的兄弟鬼混去了。” 她用一种轻蔑的的腔调说:“‘兄弟!今晚不醉不归!为了布雷登·金!干杯!’” 她三言两语,就把那个今天早上遇到的英俊的男孩,贬低成了一个不值一提的白痴。 她把那堆松露薯条推到了我面前。 “吃。”她说,像是命令。“你来之前在做什么?” 我没有碰。 “我们在宿舍聊天。”我小声说,试图把话题拉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哦,是吗?”她又抿了一口酒,那双绿色的眼睛在餐厅昏黄的水晶灯下,闪烁着一种玩味的光,“聊什么?聊你那个“聪明”的男朋友?还是聊你那个蟾蜍教授?” “我们……”我犹豫了,“我们聊到了……布雷登·金。”